美丽格格(美丽格格)

admin 668 2023-07-18 21:24:04

·长篇小说·

美丽格格

李长祥

满族八大姓,佟、关、马、索、齐、富、那、郎,我家的姓能位列其中,是我爹最引以为骄傲与自豪的事情。从打一小记事的时候起,我爹就对我说:咱旗人分白号之姓跟黑号之姓,八大姓都是国姓,一个贵一个贱。黑号之姓要是跟咱白号之姓比呀,那是将地比天哩,跷着脚他也够不着噢。

一般来说,我爹说到这往往都不是终点站,接下来他会进一步阐述,直到末了说出那句他最想说的话。我爹说:咱家是海西女真,叶赫那拉是咱的老姓。老早年的那拉氏有四支:叶赫、辉发、哈达跟乌拉。哈达、乌拉跟咱不是一个骨血,叶赫、辉发咱们是一脉。在咱这个姓里呀,最出名的是慈禧,这老佛爷,跟咱家绝对有点说道。

每次我爹把慈禧搬出来之后,脸上必是高人一等、顾盼自雄的表情,晦暗多皱的脸上,也因为得意而生出几分亮色。小的时候我是乖乖女,我爹咋说我咋信。赶到后来长大了,有一天在课堂上,老师说慈禧是个祸国殃民的坏女人,打那以后我爹就再也唬不住我了。可这位老佛爷,好比农村五黄六月的酱,我爹全靠它下饭呢。他可不管我怎么想,只要一碰上这个话题,哪怕就搭着那么一点点边,那些个千年谷子万年糠,不让他翻腾得冒了烟绝不算完。

直到有一天,吃过晚饭,我爹不知怎么又提起这个茬儿来,车轱辘话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。我先在心里“哼”了一声,然后打断他的话,不耐烦地顶撞道:爹,你就别翻腾了,你那都是老老年的皇历了,别说有点说道,就算咱跟人家拴在一条子孙绳上,又能咋样?咱还不是整天耪大地的屯老倒子吗!

我长大了,有心思了,我开始为自己的一生一世着想了。结婚之前我家种的是旱田,一拃多高的苞米出齐了,满眼绿油油的,似乎这个世界就种了这一种庄稼,而人也只有我一个。我站在空旷的野地里,拿一块廉价纱巾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,骑着一根垅,撸着锄把子,弯腰撅腚,铲过来铲过去。我觉得我就像泥土里的蚯蚓,蠕动着身子在黑暗中爬行,没有什么想法,也没有什么追求,甚至连方向感似乎都没有,完全是凭着本能往前爬;还像磨房里拉磨的驴,蒙着眼睛一圈一圈地转,在不知不觉中,把我这苞米面的日子碾成了粉,磨成了末。那个时候我的心情糟透了,也绝望到了极点,我真不知道,这种没着没落的日子,究竟混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儿。

我爹被我堵住了嘴,也没看出生气的样子,只是耷拉下脑袋,不吱声不吱气地拽出旱烟袋,拿过炕桌上的烟笸箩,剜了一锅子烟,点着了,“叭哒叭哒”地抽起来。一缕缕烟雾从我爹的嘴里喷出来,钻进他白多黑少的头发里,然后再蒸汽样飘散开来,不多一会儿,满屋子就都是呛人的烟味了。

美丽格格(美丽格格)

看着默默抽烟的爹,我肠子都悔青了。他老人家都快活成块木头了,一辈子就只有这么点乐趣,要是我出了门子再一走,他就只剩下我娘一个听众了,我跟他这是置的哪门子气呢?再说了,他也不过就是关上门吹吹牛,痛快痛快嘴,人畜无害。我这么撅他,数落他,又是何苦来的呢!

“唉”,我在心里叹息一声,正陷在深深地自责之中,暗暗懊丧不已的时候,却不想我爹抽完了烟,磕打磕打烟袋锅,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:天有日月星,人有精气神。这人哪,就看你有没有心气儿。这回我没再顶撞爹,但他说的话我并不认同。一个农民,站着都比人家坐着矮,有心气儿又咋样,提溜耳朵能上天吗?

不久,富喜果然上家来找我了,他是来和我商量会亲家的。富喜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学,我俩都处了有好几年了。富喜七八岁上没了爹,家里就娘俩过日子,他娘当着我俩的面催过好几回了,我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。更何况,“人往高处走,鸟往亮处飞。”不管怎么说,结婚毕竟是农村女孩儿的一条出路。富喜家住在满汉鲜杂居的村子里,家里除了旱地还有几亩水田,嫁过去,我起码能吃上几顿大米饭,再也用不着上顿下顿,成年累月跟五谷杂粮较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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